荒唐彦
谢春彦 文/图
我已经不能确记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识荆于陆灏先生了，毛尖姑姑行文总称之为“陆公子”，倒是也有些神似。他年岁比我小许多，学问却是比我大许多许多，兼之他交友广阔，长一辈的文化界老先生老太太们他大都识得，且交谊也深，按这么算便不能唐突于他，故我在调笑间每每以上海话呼他一声“小爷叔”，朋辈们倒也觉得呒啥。
他也是著名的编辑家，找得到好稿子，寻得到海内外各种有名的写家，所以朋友们都喜欢他编的刊物和专版，那趣味和格调就是和别人不一样。早些年他重起《万象》，我也爱读，想起徐汇中学时，放了学每每到华山路旧书铺子里去淘旧书，老《万象》也是我的猎物；那里面颇有一些我所崇拜的师辈所画的上海风的插图、速写之类，心下便起了这样的种子。有一回他同了沈昌文先生来我家约我为王蒙的禅意小说《笑而不答》画插图，我画得很快，交了稿出了书，很久很久才拿到按合同订下的稿费，好像那一阵“经济不甚畅达”吧。后来与陆灏交往自然多起来，我是很欣赏这位“小爷叔”的风致的，文文雅雅，不紧不慢，有一种现时很稀缺的修养，厚厚的头发，常见他穿有格子的衣服，很使我想起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文人腔调来。
他弄文而外又喜欢写字，小楷清爽极了，一点一画之间令我想象名人小柬的趣味，他又爱画白描人物，于规矩之间却也散淡雅秀。仲夏我筹《玄奘之会》展，约他书画各一，甚是清妙，只恨那幅小小的白描观音在送裱时遗失，他却大度。
去年他来函，抄了两首张宗祥录过的梅花诗来命我作图，诗是好玩，只是想到他自己画得那么工整，却要我来漫写，便生忐忑，一直不敢下笔。冬夜无聊，想起这宿债来，遂以旧纸写了奉他应命，只待他嘲笑也罢。其中一首诗曰：红帽哼兮黑帽哈，苏州太守看梅花。梅花打个扦儿道，小的梅花接老爷。
用苏州官话读文，倒是押韵，意思也好白相，遂又取一纸，再画一稿，那醉在梅香之下的太守老爷，女儿看了道：眼神倒有点像陆灏叔叔……
（作者系知名画家）
